Single mother's rebirth of the land

淩晨三點，我又醒了。

轉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，還好好的躺在上面，輕聲嘆氣，我望向窗外。

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，只見滿天星斗，和街道上昏黃的路燈。

已經不曉得自己透過這扇窗看了幾天的日出了，只記得醫院裡白色的景象和刺鼻的藥水味。

睡意暫時消去，我只好起身走到病房外，醫院的長廊上很安靜，盡頭似乎看不見，護理站的護士小姐向我微微點頭，我也回以一個微笑。

不怎麼有精神，我知道。

我經過一間一間的病房，聽著一些細微的唉叫聲與哭聲，找到一處開著的窗子，靠在那兒發呆。

半夜三更，一個女子無法入睡，在醫院守著情緒不穩鬧自殺的母親，那心情該怎麼用筆墨來形容呢？

世界上不幸的人很多，渴望得到幸福的人更多，我始終不明白，像母親這樣幸福的女人，到底還想要些什麼？

父親疼她工作壞了視力，給她一個自己家的店面；弟弟書唸得好也很懂事，我也從來沒有杵逆過她，別人家夫妻吵架不小心被颱風尾掃到，就能讓她做出這種傷害自己身體，折磨家人精神的事情嗎？

回神望著窗外寧靜地道路，這裡是九樓，如果從這兒一躍而下就必死無疑了吧？

媽，妳知道嗎？這些日子來，我就快要跟著妳瘋掉了！

怕妳再次想不開，夜晚陪著妳睡，妳睡得香甜，我卻睡得戰戰兢兢！總是醒著看日出，白天被妳拉著東聊西扯，也無法補眠。體力和精神已經達到臨界點。

父親和我交替，好幾次都開車開到一半昏倒在方向盤上。

目擊妳做傻事那一幕的弟弟，心中的陰影又將是多麼深刻又可怕的記憶，妳在下手之前，都不曾想像到這些後果吧？

眼淚又不爭氣地溜出眼眶，我真想從這窗口跳出去，跳出這殘酷的現實，如果真要有人死，那我去死吧！我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了！

「小姐，太靠近窗口很危險喔！快把窗戶關起來。」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。

我一轉身，只看見一個婆婆站在我後面，慈祥地對我微笑。

見我不動，婆婆自己走上前，把窗戶關上，「妳剛才的樣子，真像要從這兒跳下去呢！」

「婆婆，這麼晚了妳怎麼還不睡呢？」我把眼淚擦乾，提出我的疑問。

一般老人家都很早睡的吧？

婆婆笑著看我，「我起來幫老伴上廁所，順便出來透透氣。」見我面露疑惑，婆婆走到病房外的椅子，坐下繼續說：「十天前他出了場車禍，雖然救活了，卻成了植物人，十天來，我就這麼陪著他，放棄也不是，堅持下去也不知道未來該怎麼過…………」

婆婆停頓了一下，臉上還是帶著微笑：「兒子女兒都只肯付錢，卻沒有人願意收留照顧他，只剩下我這身老骨頭要他了。」

「婆婆妳這樣不是很辛苦嗎？」

「辛苦也沒辦法啊！家人就是要互相扶持的啊！我相信今天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，他也會同樣心痛與照顧我的………」

婆婆轉身離去，「事情剛發生的時候，我也和妳一樣想去死一死算了呢！只是我想到，如果我這麼做，誰來照顧他呢？如果我是他，我會難過自己是對方的負累，難過我害死了他…………..想到這又有堅強活下去的勇氣啦！」

婆婆已經漸漸走遠，她的話卻還留在我耳裡。

不離不棄，才是家人在患難中正常的表現，再苦再難熬，我也應該撐下去。

回到病房內，母親還好好滴睡在床上，我替她蓋好被子，回到我的小床上。

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，沒有不放晴的天空，所以也不會有無法解決的問題。